“采访进行了多久了?”我问文文。
“嗯……”文文翻了一下笔记本,“不多不少,刚好写了十页。”
然后她朝电视塔底下一指。“我之前不说了嘛,你每讲一个故事,这片迷雾就散去一块。你看看,现在正好也就散去了十块。”
我打量着视线中的“二次元世界”。照文文所说,这个世界会对我的过往经历,进行一些特别的“再演绎”——当然,是以很“二次元”的方式。所以脚下的世界,也有着很别致的形态。
在迷雾逐渐散开之后,我们可以看到,我的小屋子,处于整个世界的最中央。从这间小屋向外发散,每个地方都各有不同的风景。
比如说,刚刚经历了“失恋”风波的我,在那间熟悉的小屋子里闷了一会儿。在我心情稍微平复之后,我推开屋门,开始四处漫步。
我先走过一座热闹的城镇。
这座镇叫“故事镇”,那些我看过的动画、电视剧和电影,玩过的游戏,读过的书,它们留下的记忆,都在这里成了形;那些故事中的角色、场景,全都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,不但栩栩如生,更让我记起,自己接触这些故事时的经历。
举个例子,我刚走过的坡道,绿意盎然,繁花似锦。这是《只想告诉你》里的坡道,在这里,女主角爽子第一次邂逅了男主角翔太,看到他的笑容,听到他对自己说“谢谢”,懵懂的感情就此萌芽。
也是在这里,曾以为没有资格谈论“喜欢”二字的我,对穆晴……然后我有了决意,要向她靠近,想着最后也许能……
虽然结局是那样遗憾,令我不甘,但当初的那些想法,它们确实存在,不容抹杀。
离开“故事镇”,下一个地方,叫作“音乐城”。那些因二次元而生的旋律,还有那些编织旋律的音乐人,都在这里。
这座城市很有意思,分为“天界”和“凡间”。住在天界的,自然是各路神佛。天界实力雄厚,能轻易地把神仙们的音乐,散播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。
住在凡间的凡人们,则没有这般神通广大。这些“歌匠”、“乐匠”们,不像神仙们那样,有那么多传播音乐的强大渠道。匠人们能依靠的,只有一些最原始的办法,然后其中足够努力足够优秀的,能吸引到不少听众,但影响力还是没法和神仙们相提并论。
不过,那又有什么关系呢。得道登仙的职业音乐人固然受人喜爱,但平凡的歌匠与乐匠,这些人创造的音乐,难道就没有价值吗?我从不这样想。
至少,每次当我路过音乐城,我总愿意找到几位歌匠,听他们或是她们一展歌喉。
比起法力无边的神仙,匠人们和我之间,隔得是那么近。这种接地气的亲切,是职业音乐人们很难提供的。
现在我就在一座露天戏台旁,听名为“黑羽”的女歌匠一展歌喉。她本名严泽美,以“黑羽”的名义翻唱了许多二次元歌。她铿锵的声线、扎实的唱功、还有直爽的性格,让好多人追随她。
我也是其中之一。不仅如此,我更因为机缘巧合,知道了她背后追逐梦想的故事,更让我坚定了对她的喜爱和崇拜。
她又唱了首歌,台下的观众们一片欢呼。
“黑羽姐赞赞赞!”
“黑羽姐硬币拿去~”
“黑羽姐么么哒(づ ̄ 3 ̄)づ”
我不叫她黑羽姐,而是称呼她“美姐”。虽然我没跟着大家欢呼,但心里早把美姐夸了个够。
美姐今天也很开心,冲大家挥手好久,然后笑眯眯地说:
“哎,给大家说个事啊!”
四周立马肃静,屏息凝神,听她讲话。只见她深吸口气,然后说:
“我呢,准备上天了!”
大家面面相觑,惊愕不解。只见她得意洋洋地把腰一叉,骄傲地说:
“不是那个上天啊,我可活得好好的呢!我意思是说,我想去天界,当个神仙!”
哇,她是认真的吗?
仔细一看,虽然她笑嘻嘻的,但眉眼之间,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。
“如果她真的成功升仙,来到了天界,那将意味着什么?”
在离开露天戏台后,我一直在心里问自己。
不知不觉,我走上了一座小山。从这里,我可以俯瞰整座音乐城,也可以仰望高高在上的天界。
此时正值下午六点。时已入暮,晚霞灿然。环绕音乐城的群山,被染上鲜艳的金红色,朝欣欣向荣的城市,投去美丽的光影。
正巧,就着暮色,一段轻盈的歌声悄然响起。女声来自山间的小村落,轻灵又温柔,抚着我的双耳。
这位女歌匠唱的正是眼下的黄昏美景。且听她娓娓道来:
“暮色苍然 残阳西落染赤霞
长空寂夜 明月高悬洒玉光
望君倚立 急盼月夜照凡间
越过夜幕 绯红之空正闪耀”
……
无论是眼下的景色还是歌声,都是那样柔软,融化着我的心。
真是个好地方啊。
离开这里,去往天界,真的会更好吗?为什么要抛弃这样美好的安稳,选择一条也许会艰难无比的登天之路呢?
在我思考这些问题时,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我回头一看,发现是个女孩。
她一身轻纱,身材俏丽,只是脸上挂了个面具,看不全她的容貌。
对了,她叫自己“引者”。是她把我第一次带出自闭的小屋,也是她带着我穿过迷雾,见到了二次元世界的好多风景。
尽管她从不向我露出面容,我依旧很感激她。她对我有恩,我何须穷究她的身份?
但她此时不声不响地出现,是想要干什么呢?
“嗨。”我朝她打招呼,“怎么啦?”
“没什么。”引者惬意地笑笑,走到了我身旁,“和你一起看看暮色。”
只见她背着两手,面朝夕阳下的音乐城。风吹过山间,撩动着她的鬓发。
“在想严泽美的事?”她轻声问我。
我眉毛一挑。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她今天说的话,我听到了。”引者浅笑,扭头看我,“你那么关心她,想知道她追梦故事的后续,听她说要升仙,一定不会坐视不理,对不对?”
我为她的敏锐而感叹,接着问她:“这件事,你怎么看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引者轻轻摇头,“我只是你的引路人,不能直接给你答案。不如你去到现实,亲自问问严泽美本人如何呢?”
“咦?”我来不及惊愕,就发现眼前的世界,似乎在逐渐淡出……
然后,我困乏地睁开了睡眼。
*
公交车一直轻微晃动,颇具催眠效果。耳机里还放着一首轻柔的歌谣,我在座位上睡着,看来也不足为奇了。
今天爸妈太忙,没时间来接我,我便自己坐公交回家,结果却在车上打了个小盹儿。幸好没错过转车,我在到了转车站后,提着行李箱下了车。
耳机里的歌播完了。这首歌叫《入暮六时》,原本是东方系列的一首同人曲,我听的版本,是广州女歌手“缇太”翻唱的。
缇太声线温柔糯软,像一杯暖人心脾的红茶,和这首歌的意境十分合拍——暮色苍然的幻想乡,金红色的晚霞,高悬天边的明月……
等等,刚才的梦里,我是不是听过这首歌?
在我醒来之后,早先的梦迅速模糊,内容我很快便忘记。只有这首歌,它的调子和歌词,还印在我脑海里。
我努力想回忆梦的内容,却还是无可奈何,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刚刚向我发来的几条微信上——发信人是尤依。
“哟少年!又在做白日梦啦?”
“[擦汗]什么鬼……”
不过我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是服的。这丫头莫非真会什么隔空读心之类的鬼玩意?
“哼哼,不否认就是承认了!尽倒(老是)在梦里YY妹子有什么意思,不想在现实里接触些萌妹吗!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……”
“意思就是,明天出来玩吗!来女仆店吧!我带了一大堆萌~妹~子~”
我苦笑两声,接着回她:
“好啊好啊,都是些什么妹子?”
“很厉害的妹子哦!会跳迪斯科的那种!”
我大笑,立马回道:“老年迪斯科?”
打完这话,我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幅画面:明天在女仆咖啡厅,尤依闯进店里,兴奋地招呼她的萌妹子们进来,结果映入视线的是……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婆婆。
她们欢声笑语,在店里摆了一个大功率的录音机,然后《好日子》的旋律震耳欲聋地响起,她们也拿出扇子,大摇大摆地扭起了舞……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尤依发了整整两排“哈”,“这话萌妹子们听到了要打你哦!人家都是十六岁的少女明白吗!跳的迪斯科叫白金迪斯科,就最近特别洗脑的那个!”
我再次忍俊不禁。她说的“白金迪斯科”,并不是根据“今年过节不收礼,收礼只收脑白金”编的舞,而是动画《伪物语》的片头曲。由于画面剪辑得十分可爱又别具一格,配上演唱者井口裕香萌萌的声音,这首歌迅速走红,不少人也根据歌曲编出了萌舞。
我应了尤依的邀约,和她约好了碰面时间,便结束了对话。
说起《白金迪斯科》,我心头一动,翻出手机,点开了一段视频。这视频不是别的,正是一位“舞姬”跳的“迪斯科”。
这位姑娘爱称“小绫”,身为舞者有着不小的人气。只见她扎起双马尾,戴上口罩,扭起舞来,姿态娇俏,可爱极了。
我也算是她的粉丝,不时看一看她上传的宅舞视频。小绫的确是很优秀的舞姬,表情动作协调到位,也很懂得拿捏萌感。透过她的舞蹈,可爱与活力源源不断地溢出屏幕,让人感到享受。
车来了,我走上公交,找位坐下。我惬意地倚靠车窗,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里的舞蹈,踏上回家的路。
*
第二天我早早来到“罗真”女仆店。推开店门,看到店内客人寥寥,大概是刚开门不久的缘故。
我和六夜咲夜两姐妹打了声招呼,就径直走向坐惯了的二楼。找位置坐下不久,亚麻大就带着菜单,以及店长马红,来到了我身旁。
“店……店长好。”我有些忐忑。看她那诡异的笑,肯定没什么好事。
“纳茨,你这是干嘛呢,这么客气,不太好啊。”店长一边笑一边搓手,“哎呀,你这一脸紧张的,多半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了……对吧?”
还用说么,显而易见嘛。我悄然叹气,但还是反问她:“问什么?”
“嗨呀,不要装。”店长把镜片一扶,“你清楚得很。快,告诉姐姐,怎么样了?”
“怎么样了?”我再次重复着反问。
被我连噎两次,店长的笑容僵住了。在尴尬填满了她的表情后,她开始使劲捶我,一边捶一边怒道:
“你干什么嘛!姐姐我明明关心你,你看不出来嘛!你跟小晴到底怎样了,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嘛!”
她叫喊着打我,我只感觉自己遇上了个大龄高亚纪,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说……
“店长你问人家干嘛啊。”亚麻大淡定地插话,“还需要问吗,看他这样,肯定没戏了啊。”
这丫头,小个子,大坏蛋!补刀技术为什么这么熟练啊?!
但亚麻大这么一说,反倒是店长反应激烈。她更加愤怒,钳住我的脖子,吼道:
“好哇纳茨!你个宅男,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这下她还怎么来我们店里打工啊,我还怎么打造店内王牌啊!”
我上辈子犯了什么罪,全世界的逗比都被我给碰上了,还都要勒我的脖子!
幸好六夜咲夜两姐妹急忙赶来,把店长拉开,不但救下了我,也挽救了罗真的形象。
在我难受地不住喘气缓过劲时,六夜将孩子气的店长领到楼下,狠狠训斥;咲夜则坐在我身旁,朝我赔罪道歉。
“真的对不起。”咲夜苦涩地冲我欠身,把头埋得低低的,“我们店长真的,三十岁的人了,还是长不大……”
“没事没事。”我诚惶诚恐地让她直起身子,“我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我……我来那么多次了,她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?”
“唉,什么关心,就是胡闹……”咲夜叹道,随即神色更凝重了一点,“对了纳茨,我刚听了一下,你跟那个女生,真的……”
我苦笑着摇头。“从来就没开始过,然后就结束了。”
见她有些难过,我忙安慰她说:“别为我操心啦。我跟她本来就隔得很远,本来就不可能的。我们还是朋友,对我来说这就够了。”
为了逗她开心,我略显骄傲地把胸一挺,说:“放心吧,我已经做好准备,要重新开始,再出发了!比如说啊,等会儿Yui带了几个妹子,面对她们,今天我一定要有所收获……”
“收获什么?”
从我的左手边,尤依一边问话,一边走上了二楼。
*
随她而来的,还真有几个人影。
三个女生,挨个走入了我的视线。有一个我认识,另两个不认识。
认识的那个是美姐,不认识的……
不,不对。不是不认识。
那两个女生,其中一人小个子,短碎发,一副薄薄的眼镜,身材微胖,笑容温和浅淡;另一人个子稍高,双马尾,身材苗条,笑容元气满满。
但她们的样子……我都在网上见过。
非但见过,昨天还和她们有过“近距离”的接触。
被冻住了好一会儿的我,终于吃力地抬起手,指向两位女生。
“缇、缇太和……小绫!”
没错。那位温柔的姑娘,就是缇太。
而那位元气的,正是小绫。
*
我会不会认错了?说实话,我一度这样怀疑。两位人气火热的二次元网红,怎么就来到我面前了呢?
但两人亲自打消了我的疑虑。
“嗯,我就是缇太。”缇太微笑着说。她一开口,我就更加确信,这是如假包换的她。那声音,和那些歌里的声线,如出一辙。
“哈哈,你眼力真好!”小绫则欢脱许多,笑哈哈地冲我主动伸手,“你是我粉丝吧?多谢支持,多谢支持!”
我略显惶恐地和她握手。多么柔软的手,就是这双巧手,在视频里编织出了一段段赏心悦目的舞蹈。
“小雨,看你表情这么诚恳,真正的粉丝啊!”美姐在一旁调侃道,“对了,刚听你还说什么来着……想要有所收获?收获什么呀?收获这两个萌妹子吗?”
她笑嘻嘻地摁住缇太小绫两人的肩膀,我顿时脸上又飞起了火烧云。
“不行,姐姐!”尤依加入了调侃队伍,“不能让他得逞!要知道,这两位可都是十六……不对,十四岁的美少女,怎么能让他随便下手呢?”
我脸烧得更厉害,两位网红则心花怒放,笑得弯了腰——虽然程度差异颇大。
缇太只是捂着嘴笑,小绫可毫不含蓄,前仰后合,笑而露齿,声似杠铃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小绫亲热地抱住尤依,“依依真乖,有前途!这话我就爱听!”
缇太则在笑过了之后,拉来椅子坐我对面,亲切地说:
“依依是骗你的……我和小绫都读大学啦。”
“哈哈,我知道。”我笑着回应,“平时关注了你们微博,看你们写过一些大学社团里的事。”
我想起另一件事,问缇太:“缇太姐住广州,怎么今天到成都来了呢?”
“啊,是这样的。”美姐说,“她还没开学,然后就计划着今天来成都耍。我和小绫是地头蛇嘛,当然要把她带上咯,然后就想着把你和依依也叫出来……”
听到这话,刚一直抱着尤依的小绫,又哈哈一笑,转而搂住缇太。
“当时阿缇跟我说呀,要来成都,我嗖的一下就跳了起来,跟她说,来这儿随便耍,我小绫别的不说,成都的咔咔角角,到处都是我的粉丝。只要跟他们说绫姐来了,不管吃啥子耍啥子,都能给我们照顾得巴巴适适的……”
她说的是普通话,但又带着怪异的腔调,像是四川话和普通话的结合。这种语调正是“四川普通话”,简称“川普”。
可不要小看川普。四年之后,川普从大洋的彼岸,走向了世界,准备让美国再次伟大。
整个二楼,不,整间咖啡厅,都塞满了小绫聒噪的说笑声。我真的惊呆了。
她在微博上的确也十分活泼,每天发的“哈哈哈”围起来可绕成都一圈。但现实生活中的她,居然比微博上还能闹腾,完全就是一个……人来疯……
幸亏“人来疯”三个字没脱口而出,我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。
不过这时,尤依悄悄来到我的身边,对我耳语:
“是不是被吓到了?”
我扭头看她,她似笑非笑,表情神秘。我小心地点点头,尤依便凑得更近,继续问我:
“我问你一件事……你记得去年的CI7吗?”
我又点头,但更加不明就里,只能听尤依再问:
“那你记不记得,我们排队的时候,碰到了一个……”
没想到,尤依还没问完,我便感到,旁边来了一股怪异的寒气。
往那里一看,只见小绫的表情和动作,突然变得有些僵硬。她死盯尤依,眼神十分警惕。
难道她听见了尤依的耳语?难道尤依说的,和她有关?
我夹在尤依和小绫之间,被弄得晕头转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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